【盾寡】再临（15）
今日份更新。
属于旧时代的执念，也应一起随着呜咽的尾音，沉没于长河的尽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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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临
15
就算有血清加持，第二天起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。Steve自梦中被身边的爱人拍醒，睁开眼睛时，红发姑娘伏在他身上，皱眉瞪着他。
窗帘拉紧的卧室内一丝阳光也无，他还困倦着，见她光裸，不过脑子地问她，“再来？”
Natasha一拳打在他肩上，“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？”
这很重要吗？他只觉得有她在的地方让人轻松，伸个懒腰又想接着睡去。她见状，忙又捶他，“十点了！”
“哦。”他搂住她的腰翻身一带，把人又卷进怀里，“再陪我睡一会儿。这几个月我都没好好休息，很累。”
她不再挣扎，“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需要做。”
“我知道，再一会儿就好。等我醒了，再继续做美国队长。”他迷糊着调整姿势，“现在，就只是你的丈夫而已。”
她一笑，在他腰上掐一下，“我们还没有结婚。”
他听了，沉默片刻，然后睡意全无地再次睁眼，空出来的那只手去摸她的手指，摸到星轨，也摸到星辰。
“那看来，暂时还得接着做美国队长了。”他撑起身子，被子滑下来，露出她遍布痕迹的肩头胸口。Natasha打量他一圈，不太高兴地说，“为什么你就没事。”
他也打量红发姑娘一圈，忍不住笑出声，“想让我有事，你得再把牙齿磨尖一点，小野猫。”又俯身凑近她，“或者，指甲也可以。”
她气得抓起枕头砸在他未留一丝印痕的背上。
结果，他们是整个家中，除Clint外起得最早的人。Pepper要管理公司最近不在，Tony无人管教，晚睡晚起，作息一团混乱。Wanda和Pietro正是渴睡的年纪，又一番劳苦惊吓，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学习。
这对Natasha来说是个重大利好。在夏日实在穿不得高领衫，她只有套一件Steve的衬衫才堪堪遮住脖子上的红印子，稍不注意其实也会露出。与Clint在客厅里照面，他眼光一扫便尴尬地咳了一声，但比起Tony的大惊小怪和两个孩子纯洁的眼神，这已经算非常不值一提的了。Natasha拢拢领口，若无其事地在Clint身边坐下。
“休息得怎样？”Clint看一眼在另一边落座的Steve，问完觉得自己白问，尾音一荡便接着说，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？”他想一想，“这么大张旗鼓不死不休的追杀，恐怕是已经掌握住了形势。”
“显然是。”Steve摇头，“我不会因此退缩，到了这个地步，倒不如主动出击。”
“怎么做？”Clint问。
“神盾局必须解散。”Steve回答，“所有内部资料，连同我们手上的东西，也都必须曝光。在这之前，”他犹豫一下，“要等洞察母舰上天。”
“等等，”Clint跃起，“为什么还要母舰上天？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那是干什么的，去毁掉不是更好吗？我们一起，叫上Banner，还有谁能拦住我们？”
“你凭什么随便就毁掉神盾局的母舰？”Natasha反问，“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。”
“很简单，我们先曝光资料，然后再毁掉母舰。”
“国庆日的时候，要放烟花，对吧？”Natasha换种方式来解释，“所以神盾局分崩离析的那天，也要用从天空坠落的母舰来祭奠。”她说，“只有象征着九头蛇和神盾局勾连的母舰坠毁，全世界才能知道，他们是真的就此消亡。”
那艘母舰终将成为迎面而下的流陨，砸碎虚假的光明，砸碎牢笼和堡垒，把新生的权柄交回年轻的一代，使Carter和Stark们缔造的传奇就此湮灭于长河。
“世界已经变了。”
很多年前，Peggy Carter于病榻之上说过的话响彻Steve Rogers的脑海。
“最好的办法就是，”他开口，“重新开始。”
Natasha和Clint俱是沉默。
“那么，”Clint摊开双手，“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“我之前拜托你的事，有结果吗？”Natasha问。
“当然，早就打听清楚了。”Clint点头。
“好的，后面的交给我。”Natasha起身，“我们得找几个帮手过来。”
5月17日，神盾局局长Nick Fury被击杀于前往纽约的高速公路上。他在出逃途中已身负重伤，当胸一枪最为致命。Maria Hill匆匆赶到医院时，只见到他被掩在白布下的遗体。Alexander Pierce随即公开表示，怀疑是失踪已久的Steve Rogers实施的报复行为，建议从此刻起以叛国罪正式通缉这位曾经的英雄。在一片哗然的舆论声中，Fury被悄悄下葬。
5月20日，高级特工Maria Hill所乘的战机被击落，落入公海。神盾局搜救数日，一无所获，救援期限一过，便定为殉职，匆匆了结。
也就是从这时起，位于纽约的复仇者大厦灯火昼夜不熄，钢铁军团全数出动，把整座大厦守得密不透风。嗅觉灵敏的记者远程采访Tony Stark，一向脱线的富豪却大方表示，老朋友Fury和Hill相继遇难，很难让他确认联盟成员是不是下一个目标，多事之秋，必须自保。
“无论是报复还是示威，幕后黑手藏不了多久了。”他说，“如果看到这里，请你记住，复仇者们必将找你复仇。有本事的话，就同时杀掉我们所有人。”
钢铁侠这句话带着他一以贯之的高高在上和无所顾忌的挑衅之意，在枯燥沉闷的早间新闻里像个炸弹。Samuel Wilson从冰箱里取出牛奶，回头看一眼屏幕上的主播那一脸不知该如何接话的尴尬，哂笑一声。
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。他过去开门，见到那令他印象深刻的红发姑娘站在门口，含笑看着他。
“Natasha Romanoff。”她自报姓名，“还记得我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他把她让进屋内，注意到她提来的一个巨大的行李箱。
Natasha把箱子放下，见Sam愣在那里，颇理所当然地说，“关门。”
“不好意思，恕我直言。”Sam握着门把，斟酌开口，“我很感谢你的帮助，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。但我并不认为，这一点交道足以让你拎着箱子……你是想过来借住吗？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址？另外我觉得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，气场十足的姑娘迎面走来一脚蹬上门板，砰的一声把门踢回原位，抬手便上了锁。
Sam连连后退，举起手臂挡在身前，“你很迷人，但这样不太合适。”
“你想得美。”红发姑娘翻个白眼，“家里还有别人吗？”
“没有。但有邻居，我如果喊叫，他们是能听到的。”Sam缩到椅子背后，和她拉开距离。
Natasha点个头，“你过来，打开这个箱子。”
“你的箱子，我来打开，这……”Sam迟疑。
如果是以前那个Sam，这么啰嗦，她早就上去动手教训了。但眼前这个毕竟还不算认识她。Natasha忍住脾气，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说完，她绕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，让出了箱子旁边的位置。
Sam犹豫一下，还是依言上前，俯身打开了面前的行李箱。然而，里面并没有如他想象，装些衣物或者日用品，而是一个方形金属盒，深灰色表面冷冷光泽，展翅之鹰印于其上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标识。
“你知道是什么，对吧。”Natasha问那个僵立的男人。
他在久久不言后回答，“我当然知道，但我以为这一生不会再见到。”他转向她，面上已不见刚才的轻松，“但你为什么会知道，又为什么能拿到它。”
“猎鹰的装备。”她把目光投向那个金属盒，“你退役后便被收入库房，无人再用，大概除了你以外，没人有资格做它的主人。”
“我以为这个项目是绝密。”Sam语气淡漠，“神盾局无所不知。”
“与神盾局无关。”她否认，“是我的挚友告诉我的。”
那一晚，他在战机上絮絮道来的一切，和着他未曾落下的眼泪，都留在她的记忆里。
“我知道的还有很多。”她看着Sam，“PJ，新奥尔良，阿富汗，海地。还有，Riley。”
Riley很高兴，说想为国效力。
“那个人死了。”Sam说，“他想效力的国家杀了他。”
“所以你退役了，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而战。”她说，“但你是否曾有一刻动摇，怀疑自己的忠诚全然不值。”
即便如此，我也从未动摇过自己的忠诚。
“没有。”
他回答。
“我只是失去了方向。”
她起身来到他身边，在箱旁蹲下，手指触过那冷硬的金属。再冷再硬，对一些人来说，自有热血的温度。
“Riley死了，但你觉得，他还想要再飞一次吗？去他一直渴望的天空。”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，“而你看着这身装备，心跳活过来了吗？”
其实她不需要他的回答。
“大概你一生都属于天空吧，Sam。”
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。他曾是她决意要一同埋骨的人，不是Steve那样的深爱，不是Clint那样带着救赎的亲情，不是Wanda那样百般爱惜的护佑，也不同于Tony那种相牵的真挚友情，她与Sam之间，自有深刻的羁绊。
“我和美国队长，永远都需要你的帮助。我不知道这能不能成为一个让你重新披上战衣的理由。”她说。
我也不知道，这一条时间线上的你，是否已经找到了其他足以让你好好活下去的意义。
“留着这份礼物吧，哪怕你再也用不到。”
他拉她起来，对她说，“你知道，如果你说，要我报答你那把伞的情义，我会同意的。”
“这不一样。”她摇头，“无论你作何决定，答应我，别再独自淋雨了。”
只身返回复仇者大厦后，Natasha在客厅见到了等待她的Steve。
“你现在这样，好像失业在家的丈夫。”她在Steve身边坐下，取笑他。
“逃亡的时候也是这样，我早就习惯了。”他不以为意，“当年就觉得，被你养的感觉很不错。”说罢问她，“见到Sam了？”
她点头，“你倒是不意外，他没有跟我一起来。”
“我知道你会给他考虑和决定的时间。”他耸耸肩，“而且，大约也没有对他细说最近发生的事情。”
“如果他不想加入，这些与他无关的事情就是负累，不必他知道。”她说，“Wanda和Pietro怎样了？”
“在书房，被Tony看着写作业。”Steve有点好笑地说，“Tony刚刚抱怨，他好想和你换，但他又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。”
“他那是胡说。”Natasha哼一声，“车上每个角落都被他装了监听和通讯，后备箱里塞了一个自动装甲的钢铁兵，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。”
“怪不得，”Steve恍然大悟，“早饭的时候他暗示我，把你盯紧一点。”
完全能够想象Tony说这话时挤眉弄眼的暧昧神色。“Pepper不在，整个家里没人能管得了他。”Natasha气愤，“下次他再偷偷喝酒，你不要帮他背锅打掩护。”
“啊，对了。”Steve笑过，正色道，“Fury已经醒了，一起去见他一下？”
“这么快？”她微微惊讶，“先被你和Clint砸了车，又被我打了好几枪，然后开胸，入棺，下葬活埋，接着被挖出来，不说别的，光是打进他身体里那些河豚毒素，我以为他要再睡个好几天。”
“所以说，”Steve有点尴尬地咳了一下，“Pierce这次也不算诬陷我。”随即又叮嘱她，“Fury现在应该还虚弱，你见到他，这些过程就不必重复一遍了。”
“什么过程？”她促狭地对他眨眼，“说你是怎么一拳打碎他的防弹车窗，然后一气呵成拆掉他的车轮子？”
“不是我。”他嘴硬，“Clint先用箭头上的微型炸弹炸碎了车窗，我才又补了一拳。”
“你们这对互相出卖的假队友。Clint说一切都是你指使的。”她撇嘴，“关键时刻，队友是多么靠不住啊。”
砸车算什么。他垂下眼睛暗暗腹诽，你倒是不提自己毫不留情的那几枪了，不知道的真以为你和Fury有什么深仇大恨。当晚她在暗夜中极之精准扣动扳机的样子让他和Clint目瞪口呆，现在想来还不免打个冷颤。论起她做戏的逼真程度，他亲身经历过，极有发言权。
此时此刻，说不好是幸存者还是受害者的Nick Fury卧于遍布仪器的客房中，插了一身管子，虚弱得大气不敢喘一口。Clint和Hill一边一个，倚在房间的落地窗上，见Steve和Natasha一同前来，点了个头算打了招呼。两人前脚进来，Tony甩了两个疯狂补作业的少年，也后脚跟了过来。
“我胸口这一枪是谁打的？”一贯记仇的Fury虚着气音，阴恻恻地开口发问。
“哦，”Natasha面无表情地抢先回答，“一切都是队长指使的。”
这巧妙而恼人的答话。Steve敢怒不敢言地悄悄瞟她一眼，默默认了。
好在Fury明察秋毫，“恐怕我们心里都清楚。”
Natasha挥挥手，并不接招，“要不是队长和Stark玩过一次假死，有经验，Hill也没这么容易脱身。”
Steve又默默接下一口甩过来的大锅。Tony也默默冷哼，Romanoff女士发号施令，他就得带Rhodey去炸了人家的飞机，然后从海里捞起提前跳伞的Hill，追责的时候她倒半句不提了，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。
眼见两个背锅侠表情各异地不说话，Natasha横了一旁的Clint一眼，吓得他忙站直说，“确实如此。”
三个男人短促地交换下视线。
叛徒，要你有什么用。
我真没办法。
“拜托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，就不必纠缠于这些小节了吧。”Tony强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，“毕竟我们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不假。还是快点讨论一下后面该怎么办吧。”
“很有道理。”Natasha无缝接话，“非常简单，Pierce现在一定急着让洞察母舰上天，等到那一天，我们兵分两路，我与Fury去抓Pierce，曝光所有资料，队长和Tony带人登上母舰，解救上面的特工们。”
“你怎么能确定Pierce一定会继续实施洞察计划？”Hill发问。
“因为Tony说话实在欠揍。”Natasha一本正经地回答。
“Romanoff你太忘恩负义！”Tony愤愤大叫。
“对Pierce来说，”Steve叹息一声居中调停，“Tony接受采访时，说复仇者们会采取行动，这是个巨大的威胁。而现在他唯一能够依靠的，就是能同时杀掉潜在威胁的，武器化的洞察母舰。所以他一定会尽快让母舰上天。即使只有一架，也足以杀死很多人了。”
“激将法，很好。”Clint由衷表示欣赏。
“而且除了追杀我们，其他事情的幕后黑手明明就是Tony自己，他还理直气壮地说什么，复仇者们将找你复仇。”Natasha夸张地模仿一番，“我都快看不下去了。”
“你不觉得我那句话很有气势吗？”Tony跳脚，“Pierce一听肯定就心虚了，不如我们来探讨一下，为什么这句话只有从我嘴里说出来才这么有威慑力。”
“哪有威慑力？”Steve忍不住加入，“我听到的时候只想笑。”
“我看我应该头一个找你复仇。今晚你就给我搬出去，死在外面好了。”
“我说，好了吧，”Hill扶额打断这毫无价值的对呛，“现在的问题是，我们怎么才能曝光资料？”
“这个问题，”Natasha收起玩笑，看向阴沉着脸的Fury，“你来回答？”
“扫描我和Pierce两人的指纹和虹膜，就可以解密所有档案材料。”半晌后，Fury终于开口，“但Romanoff，一旦这些材料曝光，神盾局将就此倾覆，你知道的。”
“我不是已经被开除了吗？”Natasha不以为然地笑一声。
“这不是玩笑。”Fury艰难地微微拱起身子，“神盾局与此无关，我们只要清除九头蛇，阻止洞察母舰升空，一切就能挽回，不必做到那样的地步。”
“经过那一晚的对话，”Steve打断他，“你还认为有这样的可能吗？这段时间，你的日子不好过吧。如果我们不以假死的方式把你和Hill救出，你迟早就死在Pierce手里。”
Fury无言以对，只沉默与他相对。
“神盾局已经叛变了，你比谁都清楚。”Steve继续说道，“你把秘密拆散，以为谁都只能窥得其中的一部分，九头蛇就在这些秘密的缝隙里，躲开你的眼睛，一步步壮大到难以挽回，让无数人白白牺牲。”
似曾相识的对话总反复上演。
“神盾局和九头蛇早就成为一体，你还幻想能在杀死其中一个的同时，留下另外一个。”他嗤笑一声，“天真的确实是你啊，Fury。”
“一个都不能留了。”Natasha站在他旁边，接了一句。
Fury仍然沉默，但一切都显而易见。Tony和Clint皆目光灼灼。Hill低头站在窗前，也无意反对。对他们来说，神盾局只是神盾局。但对Nick Fury来说，这是个隐含某种温情的符号。他在这里仰望过Carter和Stark傲立的身姿，踩着他们的影子前行，披荆斩棘，有了战友，有了敌人，有了留给他一个通讯器就踏上茫茫征途的惊鸿。他是比任何人都更早见识过难喻之力的人，正因如此，才带着不知何以的忧惧，落入泥淖。
大概是时候了。他想。就让Nick Fury跟着那个旧时代一起死去，该来陪葬的都同他走去地狱。尘埃涤清之后，自有崭新的晴空和朝阳。
他一个个扫过眼前人的面容。与他相比，他们更多勇气，更少执念。
属于旧时代的执念，也应一起随着呜咽的尾音，沉没于长河的尽头。
“好吧。”
他说。
“你来下令吧，队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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